周一,广受关注的中美日内瓦谈判传出消息,中美两国就关税和贸易问题达成协议。根据各方面消息,协议大概意思是,中美互相下调关税90天,下调幅度为115%。美方对中保留加征剩余10%的关税,取消或者暂停其他加征关税。中方采取对等措施。此前芬太尼为由加征的20%,未做提及。这样看来的话,中国对美关税降至10%,美国对华关税降至30%(其中包括20%的和芬太尼问题相关的关税)。如果90天内双方达不成贸易协议,关税会再度回升。双方同意在采取上述措施后建立磋商机制,继续就经贸关系进行协商。
对这个结果,有人说是中国赢了,有人说是美国赢了,更多地认为是双赢。世界两大经济体之间的贸易紧张局势正出现缓解迹象,金融市场也受到提振,华尔街股指期货上涨,市场寄望此举可让全球走出经济衰退的阴霾。
中美贸易战按下“暂停键”暂时休战,让一切重新回归4月2日川普宣布的解放日起点。谢金河表示:“全球股市都重返川普对等关税的起跌点。川普挥舞关税大刀,一切又回到原点。
许多人认为,川普的关税政策具有过度的随意性与粗暴性,充满了川普个人英雄主义和商业交易性质。实际上,尽管川普的关税政策,在表述上看起来显得素朴而粗糙,且总是翻来覆去,充满不确定性,其实这正是川普喜欢并擅长的交易艺术,类似“进3/退2/增1”:一出手一定带给对手惊吓,然后逼迫对手谈判,最后在乱局实现自己的目的。但一个核心重点始终没有改变,那就是川普坚定相信,美国犹如一个被“吸血鬼”榨干身躯的骷髅,骨瘦如柴、奄奄一息。所以,美国面临的不公平的贸易关系必须从根本上改变。只有这样,才能实现川普的目的:让美国再次伟大!用川普的语言来说,由于世界各国都在吃美国豆腐、搭美国便车、占美国便宜,这种使美国成为“全球贸易冤大头”的困局,必须尽快改善。
纳瓦罗现任白宫首席贸易顾问,是美国“鹰派中的鹰派”,也是川普“死忠派”的支持者,对川普的经济政策具有重大影响。他认为,不公平的贸易体系正在榨取美国的利益。他举例说,印度是“马哈拉贾关税”,是所有大国中平均关税最高的;日本不是靠关税,而是用非关税壁垒,比如食品安全标准、海关程序、行政许可证挡美国货;德国则是19%的增值税,这既是关税又是出口补贴。还有其他国家,采取一整套系统式欺骗、汇率操纵、产业补贴加信息不透明的大配方阻止美国产品进入。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,你不能用一把尺子量所有国家。
纳瓦罗的最后结论:我们不是要搞对抗,我们只是要求一个东西:公平。
川普的高关税政政策,绝非川普个人的偏好或冲动,而是美国20年来经济状况不断恶化的客观反映。川普面对的是:美国的制造业就业率,从1940年代的40%一路下滑至2020年的10%以下,美国在全球GDP的比重,从1960年的40%下降至2010年的22%以及2020年的26%。换言之,川普面对美国85年来持续的经济衰落,若不出马救援,美国不仅无法再次伟大,反而必将永远衰败。很多人认为贸易谈判只是经济问题,但这次已不仅止于此。对美国而言,经济安全,就是国家安全。这不是冷战思维,这是现实博弈.
川普的关税政策具有相当的理论背景,是对美国20年来产业流失、财富外流与贸易赤字的扭转与矫治,是美国既现实又紧迫的危机管理。自WTO成立以来的所谓“全球化”,其实是“假全球化”;这是因为世界各国都假藉全球化之名,进行“利己损人”的贸易政策,因而是一种“害死美国的全球化”。对全球经济而言,“超全球化”已经走入尾声,单纯依赖市场自由流动已无法解决所有问题,未来的经济政策需要在促进全球贸易的同时,考虑到更广泛的社会和经济影响。川普的关税政策正是一种“后-超全球化”的新贸易主张,通过全球贸易体制的拆解与重建,从自由贸易转向平衡贸易从而达到公平与均衡兼顾的新贸易体制,而关税是达成平衡贸易最有效、最灵活的手段。在此前提下,美国不仅有理由打关税,而且必须打关税。
由此延伸,川普并不是在打关税,而是要“打破关税”,也就是打破全球关税壁垒、打破全球市场障碍、打破不公平贸易体系,实现真正充分竞争,真正市场开放的“全球新贸易体系”。换言之,川普旨在“打破假全球化”、“打破假WTO”,实现真正的全球化与公平的WTO。
一种观点认为,美国作为一个美元霸权体系的供给者与维护者,贸易逆差本属必然和常态,这就是所谓“特里芬两难”。这是美籍比利时货币经济学家Robert Triffin(供给学派)于1960年提出,意指当美国以本国货币美元作为全球流通的信用货币时,必须提供额外的货币供给,并输出国外以满足世界对美元“准备货币”的需求(一般所说的“外汇存底”),否则国际贸易就无法以“美元”作为交易与结算货币,这将不可避免导致高估美元和贸易逆差。换言之,除非美国退出美元霸主的地位,否则贸易逆差看似美国不可逃避的宿命,一种“必要之恶”的代价。
然而,“两难”必须克服而不是放任,更不是无可奈何的承受。一般对于“特里芬两难与美国宿命论”的解读,既是消极的,也是错误的。“特里芬两难”的真正含义,是指美国可以通过成功的国际贸易,再把积淀在外国央行的美元赚回来,以维持美元再次输出的“正循环”。换言之,公平的贸易循环,是美国重振制造业,摆脱贸易逆差并维持美元地位的必要之途。由此观之,贸易逆差并非美国的活该或宿命。
对川普而言,关税是一种简单而快速的工具,可以增加财政收入、保护国内产业,以及作为与其他国家谈判的筹码。可以说,关税是美国的急救箱与救命丹。当然,这必将受到现有国际贸易体系下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对,引发“全球熊猫派”的反弹。一些浅薄的观察者将此视为川普式民粹主义的又一次发疯,一些崇拜权力的人把它当作“选举政治”的权宜之计,一些“黑板经济学家”则痛斥这是对自由市场的背叛。这当然全是胡扯!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,这并非偶然的逆转,而是历史的必然——自由贸易死了,而杀死它的,不是一纸税文,而是制度的不自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