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周前，31岁男子张赫（化名）突然感觉到自己透不过气来，被送入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急诊抢救室。几个关键性指标让医生也为他捏把汗：吸氧条件下血氧饱和度仅84%（正常标准一般在95%-100%），心率147次/分，呼吸窘迫。胸部CT发现，他的两肺呈“肺水肿”样表现。

急诊医生团队看望患者张赫。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 供图

究竟是不是“肺水肿”？ 经过仔细询问病史，凭借20多年急重症救治经验，新华医院急诊科副主任、急诊重症监护室EICU主任医师葛勤敏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种罕见肺炎——耶氏肺孢子菌肺炎。

4月28日，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方面透露，这名男子是一个月前来上海求职的，此前一直干咳，由于没有发烧，就没当回事，也没有服药，更没有到医院去就诊过。没想到，突然之间，病情变化，透不过气来，他被送入了急诊抢救室。

入院后，新华医院急诊医生立即为其开通绿色通道，将张赫收入EICU急诊重症监护室，并进行辅助呼吸支持。检查发现，他入院后的真菌葡聚糖和乳酸脱氢酶都远高于正常值，影像学、血生化都指向“耶氏肺孢子菌肺炎”，而且是重症。

抢救当天，专家们凭临床经验，使用治疗剂量的复方磺胺甲噁唑，入院第4天，医生通过纤支镜留取的肺泡灌洗液中找到了耶氏肺孢子菌，验证临床诊断。

万幸的是，由于第一时间使用复方磺胺甲噁唑治疗，患者呼吸衰竭症状、炎症反应逐步得到改善，一周后，他脱离了高流量辅助呼吸机，换成了普通鼻导管吸氧。

何为“耶氏肺孢子菌肺炎”？ 葛勤敏介绍，耶氏肺孢子菌最早发现于1909年，到1912年，人类发现这是一种新的类似原虫的病原体，杀虫剂对其有效，因此命名为卡氏肺孢子虫，可引起人类卡氏肺孢子虫肺炎。到1988年，人类发现其基因编码序列与酵母菌高度同源，故将其归属为真菌，即卡氏肺孢子菌。1999年，科学家们又用耶氏肺孢子菌代替卡氏肺孢子菌，以纪念首次发现人肺孢子菌肺炎的捷克寄生虫病学家耶诺维奇。

那么，这种菌到底是怎么来的，又为何在这位年轻人体内出现呢？资料显示，近年来，非HIV感染的免疫缺陷患者中发病率确实在逐渐增加。

“这已经不是我们急诊科碰到的第一例了。”葛勤敏进一步透露，耶氏肺孢子菌是一种条件致病菌，这种真菌会附着在肺部的I型肺泡细胞上，并最终形成含有孢子的囊肿。人体要想清除这种感染并防止肺泡受损，就必须拥有强健的先天性和适应性免疫系统。因此，当免疫功能低下或缺陷时，肺孢子菌会大量繁殖，最终发生显性感染。

葛勤敏还表示，耶氏肺孢子菌来势汹汹，它并不是艾滋病独有的感染，在发病初期不易被诊断，但病情恶化快，若未及时诊治，非HIV感染者的死亡率高达90%-100%。接受治疗的耶氏肺孢子菌肺炎患者中，非HIV感染者的结局通常比HIV感染者更差，耶氏肺孢子菌肺炎所致死亡率为35%-50%，重症的死亡率更高。

那么，哪些人群是高危人群呢？葛勤敏介绍，耶氏肺孢子菌的风险取决于细胞介导免疫缺陷程度。造血干细胞移植或实体器官移植受者、癌症患者特别是血液系统恶性肿瘤都是高危人群。

上述专家表示，早在2023年4月，这名患者张赫就被确诊为“微小病变型肾小球肾炎”，因蛋白尿控制不佳、病情反复，除了一直口服激素治疗，2024年2月中旬，他开始在当地医院每周加用利妥昔单抗治疗了4周。当时，出院前，当地医生医嘱张赫口服复方磺胺甲噁唑，张赫自己上网查了一下，发现这个药物是治疗卡氏肺孢子菌肺炎的，而自己住院期间的胸部CT完全正常，所以并没有遵医嘱口服预防剂量。

葛勤敏特别提醒：“对于像张赫这样的高危人群来说，预防很重要，磺胺类药物是很多人耳熟能详的抗菌药物，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抗菌药物被人们发现或合成，复方磺胺甲噁唑逐渐退居二线，但在耶氏肺孢子菌肺炎的预防和治疗中，复方磺胺甲噁唑是一线药物，切莫小觑。“